- · 《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[09/01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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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我的姐姐》不敢讲的,才是社会的最大症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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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:文丨灰狼 上映之后,《我的姐姐》正面临历史上最极端的二元评价。 支持者就像李银河及其粉丝一样,被某种细腻的情感和故事背后的社会学论题所打动,认为它浓缩了中国女性的痛
文丨灰狼
上映之后,《我的姐姐》正面临历史上最极端的二元评价。
支持者就像李银河及其粉丝一样,被某种细腻的情感和故事背后的社会学论题所打动,认为它浓缩了中国女性的痛史;而反对者多以当事人姐姐、女权斗士的形态出现,认为影片那暧昧不明的结尾回到了封建思想的老路。
扔掉弟弟还是不扔掉弟弟,是个双重束缚的问题,无论走出哪一步,都会面临不同群体的攻击。这是一个极端的情境,弟弟对姐姐来说既是一个历史所遗留的重压,也是一个无辜且可怜的生命。
《我的姐姐》使用单视点结构,它的确道尽了当代女性处世之艰难,片中的姐姐被套上了一层层宗族的、亲缘的、伦理的、社会的天然压力。但如果我们反转这个视点,会发现,其实弟弟才是那个最弱势的——姐姐至少还有所谓的选择权,弟弟则是什么权利都没有的任人处理的「物品」,某种意义上连人都算不上。
本着传宗接代、延续香火的使命,亲戚们嘴上都支持这位弟弟,但没有人愿意领养他,或者只会因为钱来领养他,也就是说他要么是一个生财工具,要么就只剩被弃养、送养的命运。
在真实的世界里,将弟弟送养是一个颇为现实,或者更为可能的选择;而将弟弟留在身边,恐怕是一个最为不易、极难做出的选择(即使这并不意味着某种所谓的「高尚」)。
面对这种非此即彼的二元论,导演的选择格外耐人寻味——通过一种行动上的悬置,她思考的是能否以一种融合传统观念的方式来处理现代问题。
也就是说,一切取决于安然接下来的选择,或者一切取决于观众对安然这个人的定位和理解。如果你将安然视为一个现代女性,那么无论她做出哪种选择,都将是合理的,即送养取决于现实的情况,而收养取决于她的恻隐之心;如果你将安然视作冥顽不灵的女性,那么她无论如何都会备受指责——送养弟弟就是自私自利的现代逻辑,而抚养弟弟就是「扶弟魔」的封建余孽。
那么,影片中的安然是一个现代思想的女性吗?
持有这一观点的会援引「他只爱吃麻辣烫,而我只想去大海里冲个浪」作为她思想开明的证据,但这又仿佛一张北京读研必然改变命运的「空头支票」,一个假想的未来乌托邦,说她(或这种设定)很傻很天真并不过分。
她有一个唯唯诺诺、毫无主见、安于现实、不思进取的妈宝男友,这个男友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衬托她的硬气。但长时间依赖他,未曾和他分手,似乎也说明她本人的性格中有不够果决的一面。
有一句关键的台词不能忽视,关于是否送养弟弟,她最初抗拒的理由并不是别的,而是「我以后还要结婚生孩子」,这分明是以一种传统观念对抗另一种传统观念。
相比原作中「快意恩仇」的姐姐形象,电影中的安然显而不能算作当代女性激进意志的主体,她确实做出了一些近乎斩断血缘的激烈动作,也曾激烈反对重男轻女的传统和高危孕妇产子的非人道行为,但这些行为的发生又明显是出于一种经验性的逻辑,而非思维性的逻辑。
这也就是说,安然虽然已经是个24岁的成人,但她无论从性格还是心智上来说,都还只能算个孩子。尤其是由年仅20岁的张子枫来扮演,这个人物看上去就更像个孩子。
对安然来说,即使有思想的现代转化,也仍然处在一个假想或者萌芽阶段。她还是个孩子,她的男朋友——毫无主见的妈宝男也是个孩子,连她的表姐、表哥甚至自己的舅舅,都还是个孩子。
所以《我的姐姐》本质上表现的不是一个成人世界,准确说,它是各种「类人孩」与孩子相依为命的故事。
所以我们不难理解为何影片的开端便营造一种激进的断裂——父母车祸双亡,成人硬生生从这个世界中剥离,这种空白,让孩子辈的姐弟关系取代了既往的父子关系,成为当代中国家庭叙事的替代性主题。
而这一主题,又关乎一个时代的计生历史,因为这段历史,大多数当代中国家庭可以被划分为两种模式:以独生子为核心的三口之家,以及以小儿子为核心的四口或者五口之家。
这些家庭的孩子,要么是孤独乃至扭曲的个体,要么是在资源不均衡条件下成长起来的心怀愤懑的人。环境不利于他们的成长,或者连成长都成为一个痛苦的过程——因此成长为「类人孩」,仿佛就是一种延迟和对抗世界的方法(就像考研逃避工作也属类似的方法)。
文章来源:《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》 网址: http://www.jldxshkxxb.cn/zonghexinwen/2021/0407/673.html